南宫28绿色教育：使命、内涵与实践策略高速发展是现代社会和现代教育的一个基本特征。一旦发展失衡,即只注重某个或某些方面的发展而忽略其他方面,现代社会和现代教育就不可避免地出现失控危险的“超速问题”,即社会学家所谓的发展主义困境。更为不幸的是,这里假设的“一旦”真切地在现实中出现了,现代教育正深陷发展主义困境之中。
在社会发展领域,发展主义表现为社会片面追求国内生产总值(GDP)之类经济指数的增长。学者沃勒斯坦通过追问“发展是指路明灯还是幻象”来揭开当代社会发展主义的问题,并认为在“发展主义”盛行的今天,国家发展无论主张或是采用任何办法都不过是幻想”。现代社会的发展主义潮流主要是将“发展”简单地等同为经济增长,而经济增长又简单地等同于国民生产总值(GNP)或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提高。在这种“等同”中,人类需求的丰富性和生态的均衡性被忽视。在现实中,这种发展主义为社会带来的是人类的精神空虚和生态环境的透支、恶化。显然,担负为未来社会培养新人以推动社会发展职责的教育需要直面现代社会的发展主义问题,需要为社会健康发展寻求教育之道。
在教育发展领域,发展主义主要表现为内在教育精神的缺失,功利化教育的盛行。在现代教育中,社会在评价一个学校是否成功多看学生的升学率和就业率,家长放弃了对孩子品格性情的教育立场转而去协助学校追求“学业发展”,学校更是以考试成绩和升学率作为追逐的主要对象。这一切都可以看作是发展主义在教育领域中的显现,教育的发展最终简化为学生考试成绩的提升,也最终简化为部分“精英”学生的培养。这种简化使教育丧失了本身的应然使命“培养全面发展的人”和“人人享受教育”成为越来越空洞的口号。无疑,教育中的发展主义问题是现代教育更要直面的问题,现代教育同样需要寻求自身救赎之道。
现代教育呼唤救赎自身并能够促进社会健康发展的绿色教育之道,这是现代教育发展的必由之路。这一点也得到国内外教育人士的公认,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所提出的环境人口可持续发展教育项目(EPD项目)就是这个方面的典型代表南宫28。对绿色教育而言,时代赋予的使命奠定了它的意义基础。因此,从使命来把握是认识绿色教育的起点。考虑到当代教育所直面的两重发展主义困境,绿色教育在当代应该承担促进社会健康发展和扭转教育发展路向的两个基本使命。
一方面,促进社会健康发展,使现代教育回应社会问题,是绿色教育不可推卸的社会使命。教育作为社会的一个子系统,本身要为社会健康发展承担责任,即要在教育目标和实施上考虑如何促进社会变革。如前所述,社会领域的发展主义将会带来生态的恶化和人类精神的空虚,这必须得到改变,教育上的改变是其中一个重要的方面。绿色教育对社会发展问题的回应要求培养学生的生态保护意识,为学生满足多方面的需要特别是精神需要创造条件。
另一方面,扭转教育发展路向,使现代教育回归教育精神,是绿色教育最为直接和根本的使命。绿色教育需要直接应对现代教育的发展主义困境,需要拨正违背教育精神的功利化倾向,使教育回归到“培养全面发展的人”和“人人享受教育”的基本追求上来。绿色教育要让学校和家庭教育者以“培养全面发展的人”为己任,让促进学生品格、情感的发展和考试成绩的提升一样受到重视并得到执行。
绿色教育是针对现代教育所面临的发展主义困境的解决之道,也可以说是科学发展观在教育领域中的具体体现,是实现教育科学发展的必然要求。绿色教育的两个基本使命既是其被广泛接纳的根本原因,又是其价值所在。对于当代教育来说,虽然这两个方面的使命都不可推卸,但是扭转教育发展方向使之回归教育精神的使命是更为根本的使命。因为社会使命需要在教育使命完成的基础上履行,而且教育使命本身也可以包含社会使命的成分,如履行教育使命所要求的培养学生保护生态环境的品格,也肯定是社会使命的一部分。
为了更好地履行绿色教育的使命,我们需要对它进行全方位的把握。从日常用法来看,绿色原指生机盎然的生态环境之色,与表示枯萎死亡的相对;绿色亦因此被进一步引申为生命;绿色再进一步被视为生命活力和可持续发展的象征。
与人们对绿色的理解一致,绿色教育在当代教育界也主要有三种理解。一是认为绿色教育就是环境保护和环境可持续发展教育。这种理解是从绿色的最基本内涵出发,所以它也是绿色教育的最初内涵南宫28。二是认为绿色教育就是呵护生命的教育。这种理解主要基于绿色对“生命”的引申,一些地区把安全教育做得好的学校命名为“绿色学校”就是基于这样的认识。三是认为绿色教育就是激发活力从而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教育。这种理解是对绿色教育内涵的深层挖掘,是绿色教育内涵的最新发展。
可以说,绿色教育的以上三种理解都是其内涵的基本组成部分,都凸显了“绿色”的特征。但是,这三种理解又强调了不同的侧面,这需要加以理清。理解绿色教育不仅需要结合绿色的内涵,更要结合绿色教育的使命与背景。虽然,绿色教育需要承担应对社会和自身发展主义困境的双重使命,但更为根本的使命是解决教育自身发展主义困境,这个使命应成为绿色教育内涵的基本规定。从绿色教育的核心使命来界定它的内涵,是北京市石景山区教育委员会和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合作共建“石景山区绿色教育发展实验区”的思想基础。
教育自身的发展主义问题主要是丧失内在精神的功利化教育问题,解决这一问题的关键是激发教育活力并实现教育的可持续发展。因此,绿色教育可以被理解为焕发活力并可持续发展的教育。从教育本身所具有的目标和过程两个方面来看,绿色教育还可以被具体理解为教育目标的“绿色”和教育过程的“绿色”:让学生焕发生命活力并实现学生可持续发展的教育(教育目标)和让教育过程焕发活力并实现教育自身均衡、可持续发展的教育(教育过程)。为了更为细致地理解绿色教育的内涵,下面从三个方面分别阐释:
第一,育人目标是培养焕发活力并能够可持续发展的人。发展主义扭曲了教育的目标,把培养人简化为培养能够考试的人,这是功利化教育的问题根源。要拨正现代教育的发展之道,首先需要从教育目标上进行检省。对于建设未来世界的个体来说,富有生命活力、能够可持续发展是更为根本的需要,这应是绿色教育在培养目标上的基本追求。
第二,行动理念是活力和创造。发展主义对教育本身的戕害也表现在行动过程之中,死气沉沉的课堂、墨守成规的教学方式、命令式的管理都是这种戕害的典型标志。扭转这种过程的基本方式就是让教育过程焕发活力,打破一切不必要的限制,让师生创造性参与教育过程南宫28。事实上,教育过程上的活力和创造性也是培养焕发活力并能可持续发展的人的必然要求。
第三,发展理念是均衡与可持续。绿色教育与发展主义教育的区别也表现在发展理念之上。发展主义教育崇尚“重点”、“精英”教育的发展,对“一般”、“普通”教育很少或基本不关注,这种做法的最终结果只能是教育发展的失衡和短视。绿色教育在发展理念上的变化是提出对均衡与可持续的追求,在教育发展中坚持从整体上把握每一环节、每一类教育的位置,把整个教育活动和体系建设成和谐共生的整体,最终实现整体性、长期性的连续发展。
总体而言,绿色教育是一种针对现代教育发展主义困境的教育改进,是对功利化教育的颠覆和扭转。绿色教育的实践策略绿色教育既是现代教育发展的理念,更应该落实为现代教育发展的实践。扭转功利化教育,落实绿色教育,需要再次审视两者的区别,从差异之中寻求实施绿色教育的实践战略。
首先,加深对教育的认识和理解,让绿色教育理念成为教育发展核心价值观是实施绿色教育的文化战略。在当代,实施绿色教育的最大障碍并不在外部,而是在各类教育主体本身的观念。在这方面,两个问题需要特别关注:绿色教育是否紧迫以及它是否影响了教育质量。面对第一个问题,我们应该对绿色教育紧迫的现实基础形成共识:功利化教育的危害已经清晰地摆在人们面前,继续坚持这样的教育取向已经没有出路。面对第二个问题,绿色教育的实施者应该认识到:对品格、情感培养的重视,让教育行动充满活力和创造,让教育均衡和可持续发展,这些只会更加提升教育质量,当然包括学业考试上的质量。当这些问题都清晰后,绿色教育的理念就可以上升为统领整个学校或地区教育发展的核心价值观。
其次,根据绿色教育的理念,改革对学生、教师、学校管理者、区域教育行政人员等的评价是实施绿色教育的制度突破口。教育制度是教育运行的基本规则,它规定着教育发展的基本走向,因此也应该成为实施绿色教育的基本关注点,特别是对学生、教师、学校管理者、区域教育行政人员等教育主体的评价制度。在学生的评价制度上,能否把可持续发展水平真正置于评价的核心,关系到学校管理者、教育行政人员乃至学生本人是否真正认同绿色教育理念。同样,是否真正在评价制度上倾向那些有活力的创造型教师,是否在学校评价中承认不同的差异,这些都会影响学生、教师、学校管理者等教育主体对绿色教育理念的坚持和认同。
再次,设计典型性绿色教育活动是实施绿色教育的行动突破口。对实施绿色教育的教育实践者来说,仅具有绿色教育理念以及接受制度规范是不够的,还应该鼓励那些坚持绿色教育理念的教育教学研究人员设计出典型性绿色教育活动,如绿色课堂、绿色德育活动、绿色教研活动、绿色管理活动等。这些典型性绿色教育活动的推广将会引领一线教育实践者自主探索绿色教育活动,从而带动绿色教育的整体落实。
最后,以绿色教育理念引领教师专业发展是实施绿色教育的根本资源战略。绿色教育同样需要在丰富资源的基础上落实,而专业的教师是其中最重要的资源。绿色教育的最终实施需要教师在实践中具体执行,绿色教育需要“绿色教师”。“绿色教师”与一般教师的区别主要在教育目的、教育手段的全面、均衡与可持续上,教师对绿色教育理念的深刻理解、全面掌握、真正认同是基本要求。对于实施绿色教育的学校或地区来说,一项基础的工作是以绿色教育理念引领教师专业发展,让教师在各种培训、研修中实现认识、能力和品德上的综合提升。
总之,尽管绿色教育的概念已经越来越为人们所熟悉,但绿色教育的理论探讨还需深入,实践探索还刚刚起步。北京市石景山区教育委员会与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合作探索的绿色教育发展行动,立足现实,面向未来,为我国教育改革提供了实验参考。